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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往平陽縣的日子來得極快。

李化吉登上舫船, 沿著甲板走。謝狁還要應付前來送行的官員,因此並未陪同在旁,她獨自步入艙室。

郗家阿嫵卻早已在內, 她身著千山翠色縐紗上衣, 下著渾色裙, 梳著簡單的圓髻,只簪著珍珠發簪, 一派閑適自得的模樣,瞧著倒真像是一心一意去游山玩水的。

艙室內倒有旁的桌椅,可其中只有阿嫵一人,她另外挑桌坐下並不合適,因此李化吉還是走了過去,在阿嫵對面坐了下來。

剛一坐下, 阿嫵便將兩份戶帖遞到她的眼前:“黃金難帶, 等尋到兩位郎君都不註意的時節, 我再給你。”

李化吉料不到她竟這般直接將戶帖拿了出來, 唬了一跳,也幸虧底下送行聲不絕, 還能容她鎮定地收起戶帖。

阿嫵瞧著她謹慎的樣子便想笑, 道:“前番謝五郎把信送到我的嫁妝鋪子去, 同我討幾分戶帖, 我還當他是要多備幾份好布疑陣, 直到他讓我親自把戶帖送給你, 我才知原來我想差了。”

李化吉警惕地看著阿嫵.

阿嫵道:“五郎要我幫助你, 他自然把前情都告訴了我。你也不必緊張, 若我有想揭發你的想法,也無需將戶帖給你。只是有一件事我要問你, 你預備何時逃走?”

李化吉自然覺得她逃走的最好時機是李逢祥逃走之後,一來她也放心,二來當時朝廷大亂,謝狁也顧不上她,她偷偷逃走,不會引人註意。

可這樣的事是沒有必要和阿嫵說的,因此李化吉含糊道:“我還沒有想好,拿了戶帖也只是以備不時之需而已。”

阿嫵恐怕是沒有相信她的話,因為在李化吉說完後,阿嫵定定地看著她好會兒,目光裏似有忖度,也有掙紮,但經過幾番猶豫後,她到底還是選擇開口:“但我以為你最好的逃跑時間就是在平陽縣時。”

李化吉困惑道:“為何?”

阿嫵道:“休要瞞我,若你未將此事提上議程,謝五郎又何必執意要我想辦法就在平陽縣時把兩千兩黃金給你?”

李化吉琢磨出不同尋常的意外來。

首先當時說的是李化吉幫助謝五郎逃跑,謝五郎作為報答給她戶帖和黃金,但此時李化吉並未幫上什麽忙,謝五郎卻不但將報酬奉上,還如此匆匆,非要在平陽縣時把黃金贈給她,怎麽想都會讓她隱隱不安。

李化吉道:“五郎也覺得我最好在平陽縣這段時日逃走?”

阿嫵肯定地點頭。

李化吉有些不信任:“為何?”

阿嫵並未直接回答李化吉。

她是建鄴最叛逆的女子,卻不是無緣無故就長成了這般性子,從小到大,她見識過太多的女子悲劇,從那時起她便了悟,女子生而不幸,卻與她的家世、財力、學識、性情、樣貌無關,只是因為是女子,才註定要萬艷同悲。

所以她才敢幫助六娘去做如此私奔這樣大逆不道的事。

而在她看來,李化吉又實在可憐,嫁給謝狁那樣的男人已經足夠不幸了,卻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夫君殺死唯一的親人,

這樣的人生,簡直可以用慘絕人寰去形容。

阿嫵實在看不下去,因此願意給李化吉搭把手。

但阿嫵到底是崔家的兒媳,到底是與謝狁榮辱與共,因此阿嫵願意給出的幫助也是有限的,她只能希望李化吉平安,至於李逢祥,為了避免後患,還是最好死在宮裏的好。

——她這樣肯幫李化吉,說到底還是因為她以為李化吉一個孤女,無權無勢,掀不起風浪,就算將她放走,也於大局無礙。

阿嫵道:“你身在宮外,又遠離建鄴,謝狁為公務而來,多有照顧不到的地步,你此時逃跑是最容易不過的。”

李化吉沈默了下來。

她確實有些被阿嫵說得心動了。

她想等李逢祥走了再跑,也是因為放心不下李逢祥,但她的處境其實也談不上好,謝狁如今迫切地想要她懷上一個孩子,李化吉已經受夠了與他親密,也對懷他的孩子這件事打心底裏排除。

再加上在她的認知裏,謝狁要融了她血脈的孩子,說到底還是為了取代李逢祥的位置,到時危險的還是李逢祥。

因此李化吉這幾日也有所松動。

可她跑了,李逢祥就是一人留在建鄴了……

她稍微露出了些許猶豫,阿嫵就道:“平江與臨安相近,正巧我郗家祖地就在臨安,我很有些人可以借你一用,助你拿著兩千兩黃金輕輕松松逃出平陽。”

李化吉擡眼:“我有一事不解,阿嫵為何這般盡心幫我?”

阿嫵道:“你與五郎有交易,我幫你其實是在幫五郎保住君子之名,所以這情你該承五郎。”

李化吉默了瞬,道:“阿嫵容我再想想。”

兩人這邊說完了話,再過會兒謝狁也與崔二郎步入了艙室。

崔二郎是謝狁的親信,私下裏在他面前總是可以輕松些,故而甫一進艙室,與李化吉見過後,便問阿嫵:“今日起得早,可累了?建鄴去往平陽也要一個時辰,你若想,可以去樓上備好的房間休息。”

阿嫵道:“在崔府便罷了,好容易出來,若還在床上睡覺,實在虛度時光。我要去甲板上走走,看看好山好水。”

崔二郎便看向謝狁。

當下無事,謝狁也不幹涉崔二郎,崔二郎便陪著阿嫵去了。

如此,艙室內就剩了謝狁與李化吉二人,有些沈默。

二人歷來就少話,在謝府時還瞧不出,畢竟謝狁早出晚歸,他又熱衷於房事,與李化吉交頸而臥多了,謝狁也不覺得往常有多尷尬。

可現在就不一樣了。

兩人雖是夫妻,可關系也最是疏離,就是茶寮裏無意拼桌在一起的茶客都比他們有話可聊,兩人相對沈默了會兒,謝狁道:“你想不想去甲板看風景?”

李化吉想到甲板上有阿嫵與崔二郎,不想去打擾,便搖了搖頭。

謝狁也不覺得看山水有什麽意思,既然李化吉也不想去看,自然而然的,就該陪著他去做他想做的事。

反正舫船上也沒有其他事可以幹。

謝狁道:“那便陪我去睡會兒。”

今日為了出發,李化吉要看行李運上船,免不了要早起,她自然是困的,可謝狁這話一出,倒是把她所有的睡衣都驅趕了。

李化吉小心翼翼道:“我倒沒什麽睡意,郎君若是困了,我替郎君更衣就是。”

謝狁卻不是要與李化吉商議:“你陪著,我才能睡得更好些。”

他向李化吉伸出手去。

李化吉沒了法子,只好將手遞給謝狁,被他牽著手,往樓上備好的客房走去。

舫船條件有限,客房也只是用木板隔開的小小單間,裏面放置的床自然就小。可鶴歸院那張床,因為二人同床共枕時免不了會出現肢體糾纏,因此李化吉都嫌小,何況是這樣一張床。

兩人要睡在一處,恐怕得要她睡進謝狁的懷裏了。

李化吉的抗拒就更深了些。

但謝狁已經在解她的衣帶了。

這是他最近的樂趣,以往二人同寢,總是由李化吉先去沐浴,只著一件裏衣上床。

但現在謝狁很喜歡親手給李化吉脫衣,看著層層繁覆的衣物從她的身體剝離,漸漸露出荔枝般白嫩多汁的軀體,好像是由他親自脫去李化吉身上的禮義廉恥,將她重新回歸於身體的野獸本能。

客房的窗未關,白雲清晰可見,河道兩側的人聲更是鼎沸,擠進李化吉的耳朵內。她咬著唇,躺到堆滿她的衣物綢緞的床上去,床t未置床帳,天光無遺地漫進她的眼眸之中。

謝狁慢條斯理地教她:“月退屈起,分開,踩在床上,再開些,真乖,很好。手拿起來,自己掰開。”

李化吉的唇咬得更緊。

她想說點什麽,比如把窗關掉,又比如換掉現在這個姿勢,或者釜底抽薪,直接不要做這樣的事。

可是李化吉通過與謝狁累日的相處,也知道他並非是可以被改變想法的人,若他真同意了她的意見,唯有一種可能,那就

是他想到了更有趣、更對他脾性的玩法。

所以李化吉沒有吭聲,她只是一如既往乖順地做著謝狁想讓他做的事。

謝狁抵起她的下頜,與她接吻,水聲嘖嘖中,他摸著李化吉的頭,道:“化吉,之前教你的,還有沒有記得?”

與他指尖的輕柔不同,攻城略地卻極為大刀闊斧,不容置疑,李化吉手指緊緊攥著錦被,不想回答,可是她的整個身體都被謝狁掌控著,他自有辦法叫她生不如死。

李化吉沒了法子,很快只能繳械投降:“郎君。”

“真乖。”

他笑著捏了捏李化吉的臉頰,終於肯放過她,輕柔緩慢了些。

李化吉主動擡起手,摟著他的脖子,將下巴擱在他的肩窩裏,這樣親密,只是因為不想看到謝狁而已。

她的身體因為謝狁,而在他的懷中激顫,可是她的腦子卻沒有一刻如這般清晰。

她清晰地聽到了河道裏的搖櫓聲,木擼劃開的潺潺水聲,河道兩側的叫賣聲、攀談聲,也聽到了女子哀哀的哭泣聲。

可這些聲音,都沒有謝狁的喘.西聲響。

她想,她好想真的有點撐不下去了。平陽縣或許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出逃地點。

李化吉想著這些對她來說極為重要的事,可是謝狁是如此的一無所知,他沈浸在這場只有他一個人沈迷的歡.愛之中,用他的靈魂帶著一個空殼軀體,一起登上了他想去的極樂世界,完成了他以為的白頭到老的儀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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